章鱼小丸子

情人节!我的丈夫送了我一个永生难忘的礼物。 一张女人的遗照!

2021年5月20日,情人节,本该是个浪漫的日子。

    我的丈夫送了我一个永生难忘的礼物。

    一张女人的遗照!

    我眼前一花,女人惨白的面色在照片中不断扭曲,两行血泪从她眼中流下。

    “挂起来。”

    冷硬的声音响起,陆少辞面无表情,眼中的憎恨却像有实质一般将我穿透。

    我恍然间明白,原来,他根本没有原谅我,这张遗照就是最好的证明!

    “陆总,挂在哪里?”

    陆少辞迈步往楼上走去,一脚踹开房门,“就挂这里面!”

    房门因为粗暴的对待而狠狠摇晃,粉色的牌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我心脏骤然紧缩,我为宝宝准备的婴儿房,他竟然要设成陆媛媛的灵堂?

    宝宝像是也有感知,腹部猛地一阵紧缩痉挛,我忍不住弯下身,沉沉地喘了几口气。

    我强忍着疼痛,艰难蠕动着爬上二楼。

    “都住手,全都给我住手!”

    陆少辞伸手将我拦在门口,“滚开,你害死媛媛就应该付出代价。”

    望着他满脸的厌烦不耐,我喉咙一堵。

    陆媛媛,陆少辞的妹妹,坠楼自杀而亡。

    那天发生的事,至今想来,我都觉得不真实,愧疚感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上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那可是一条人命!

    我眼眶酸涩,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,抓着他的手臂哀求:“她的死我一个人承受就好,你的恨和怨,全都冲着我来,为什么要牵连孩子?”

    陆少辞身体紧绷,蓦地厉喝,“当时要不是你用怀孕来威胁我,媛媛怎么可能跳下去!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,”我摇摇头,艰涩地说,“陆媛媛哪一次自杀是真的,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跳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陆少辞的吐息骤然沉重,眼里迸射出浓烈的恨意,猛地高高抬起了手。

    我咬紧牙关,强忍着内心的酸楚,仰起脸,“打,有本事你就打,总之,我绝对不会让出宝宝的房间。”

    他迟疑了一下,我立刻咬在他的虎口上,他倒吸一口冷气,终于松开了手。

    我飞快从他侧边钻了过去,房间里一片狼藉,精心布置数月的玩偶掉在地上,被人踩了好几脚,我鼻子一酸。

    “都给我出去……”

    他们一动不动,我深吸一口气,拿出手机威胁,“再不出去,我就报警了。”
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,手机掉落在地,屏幕四分五裂,我的手腕也被紧紧攥住,骨头几乎碎裂,疼得我直抽眉头。

    “要不是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,我早就让你给媛媛偿命了!”陆少辞的目光像是一柄尖刀,将我穿了个透,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。

    我僵硬地望望四周,冷漠的仆人,畏缩的保姆,我蓦地意识到,根本没有人站在我这边。

    分明是盛夏时节,我却只觉冷得可怕。

    整个陆家都在陆少辞的掌控之中,我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陆太太。

    “嗡嗡!”仆人往墙壁里钻孔,却像是钉在我的心上,一下一下血肉模糊……

    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猛地挣脱陆少辞,冲向仆人,想夺下他手里的工具,谁知他惊呼一声,直直摔了下来。

    我的心狠狠一抽,伸出手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那张巨大的、玻璃装裱的遗照晃了一晃,“哐当”掉到地上,巨响震动,碎屑四溅。

    有什么飞进了眼睛,我条件反射地闭紧,感到滑腻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,火辣辣的疼。

    脖子猛地被人掐住,重重掼在墙上,我的脊背几乎断裂。

    我费力睁开眼,血红的视线中,吊顶的灯折射出五彩的光。

    碎片上是陆媛媛的脸,每一张都在冲我笑,诡笑、嘲笑、狞笑……

    同时,脖子上传来强烈的剧痛和窒息。

    陆少辞神色扭曲,眼底怒火蔓延,几乎要将我燃成灰烬:

    “既然你这么看不得媛媛好过,那你下去陪她吧!”

第二章

    掌心猝然收紧。

    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抽空,我渐渐喘不上气来,脖颈和腹部的疼痛同时折磨着我。

    陆少辞忽地松手,低沉的声音抵着耳廓渗入,像是从地狱传来,阴冷得令人战栗:

    “就这么死了多可惜,你该生不如死地活着,给媛媛赎罪。”

    说罢,一把将我推开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!”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,我捂着脖子,疯狂咳嗽,眼泪飙了出来。

    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现在有多狼狈。

    “猜猜,你爸的公司还有几天破产?”

    他翘着腿,十指交叉,唇边挑起的笑讽刺十足。

    我心中一寒。

    连忙扑向座机,拨通家里的电话,“爸……”

    女人凄厉的哭声响起,“你爸哮喘发作,送去急诊室了,你快求求少辞吧,放我们一条生路,算是妈求你了!”

    我的心顿时揪紧,倏地望向陆少辞,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毫不留情,那可是他的岳父啊!

    我抓着领口,艰难地说,“你真要害我家破人亡?”

    “你害死媛媛的时候,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。媛媛跟我相依为命那么多年,就因为你的自私,她……”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遏制着情绪,蓦地冷冷看向我。

    “凭什么我就要忍受失去至亲的痛苦,我就要活在地狱里?你也该下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强烈的刺痛传来,我低下头,恍觉掌心里血痕遍布。

    我喃喃,声音轻得像是要碎掉:“你这么折磨我,你就痛快了吗,你不也一样活在痛苦之中……”

    他面部一抽,蓦地厉喝,“我痛苦?南溪,你别摆出一副了解我的样子,你以为今天这一切,都是谁造成的?”

    “当初要不是你硬逼着我跟你结婚,媛媛根本不会想不开,也根本不会死。她只是太依赖我,你为什么不能多为我,多为这个家想想?”

    我沉沉喘了几口气,难受得心口痉挛,倏地沉默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说的这些,我没有办法反驳。

    陆媛媛得过严重的抑郁症。

    我跟陆少辞交往满一年,他才公开,把我介绍给陆媛媛,我还担心她会不会接受我。

    那天她梨涡浅笑,甜甜地叫我大嫂,给我倒果汁。

    一切是什么时候变的?

    我记不太清了,陆媛媛怎么就死了呢?

    她死了,死在我的面前,噩梦夜夜纠缠,我将永远背负着这个沉重的枷锁,不得解脱。

    心脏压抑紧迫,在狭窄的缝隙中艰难地生存。

    腿渐渐没了力气,我扶着墙壁,像是走在钢丝上,一个不慎就会从万丈高空中跌落。

    我慢慢地低下头,如今的我,早已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南小姐,只是一个罪人。

    “要怎样才能放过我,和我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陆少辞指着那张黑白照片,“给媛媛跪下,道歉。”

    我盯着陆媛媛巧笑嫣然的脸,忽然想到一件事。

    那一天,我从昏沉中醒来,陆媛媛告诉我,她给我倒的果汁里,放了大剂量的安眠药。

    听了她的话,我整个人都呆住了,她要害死我?

    她又说,开玩笑的,只放了一点点,她听说我睡眠不好,这样做是为了让我睡一个好觉。

    我却忘不了,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神,满是恨意。

    我霍然清醒过来,陆媛媛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,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!

    “跪下!”

    “我数一二三……”

    胃里蓦地一阵翻涌,我一把推开他,冲向卫生间,对着马桶便是一阵狂吐。

   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,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……

    无力地靠在墙壁上,盯着天花板,如果这是一场噩梦,就让它赶紧结束吧……

    我挪进房间,陆少辞坐在落地窗前,声音冷淡。

    “跟你结婚,就是一个错误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,可以换媛媛重新活过来,”

    我的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陆少辞缓缓抬起手,左手无名指上,光芒闪烁。

    “我愿意扼杀这个错误。”

    我呼吸一滞,胸腔里涌出巨大的恐慌,下意识脱口而出:

    “不要!”

    一个闪亮的弧度,随着他无情的动作抛出,没入草丛,渐渐归于死寂。

    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,我浑身凉透。

第三章

    霓虹灯下浪漫的一切,永远守护的誓言,在今晚被他彻底粉碎。

    这一刻,我蓦地意识到,我跟他永远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我僵硬麻木地看向他,好半天,动了动嘴唇:“随便你。”

    深夜已过,天上没有星星,万籁俱寂。

    乌云聚拢在天边,漆黑得像是能滴下墨来。

    找不到,为什么找不到……

    已经在草丛里翻找了两个小时,我双腿酸痛,手背割的全是血口,却什么都没有找到。

    下雨了,一颗一颗雨珠砸在我的脸上,顺着脸颊滑落至口中,又咸又苦。

    单薄的睡裙贴在身上,湿冷难受,我却毫不在乎,只拼命地扒开树丛,指甲缝里全是泥土。

    明明就是扔进这里,为什么没有了?

    我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,几乎背过气去,只觉世界变成了一片荒漠,深深的无助感将我包裹。

    蓦地一声喝问传来:“谁在那里?”

    我受惊地瑟缩了一下,看见是保安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见到我很诧异,“陆太太,您在找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,没什么,”我摇摇头,牵出一个勉强的笑:“你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冷,好冷……

    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里,浑身湿透,冷得直抖,裙角满是泥点,脚肿得站立不稳。

    “在找这个?”
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,室内大亮,刺眼的灯光令我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陆少辞修长的手指间,赫然捏着一枚闪烁的钻戒,肆意嘲笑我的愚蠢。

    我感到天旋地转,几乎晕倒,“耍我很好玩是不是?”

    喉咙嘶哑剧痛,就像是有沙子在里面滚过一样。

    我蓦地笑了,抱紧颤抖的双臂,努力从紧绷的状态中逃逸出来:

    “你赢了。”抽了一口气,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:

    “等孩子生下来,我们好好谈谈,我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陆少辞沉默着,我无声笑笑,与他擦肩而过,蓦地被拉住了手臂。

    我的眼泪掉得更凶,默默扭过头去,一股难捱的寂静就这样在我们之间蔓延。

    我知道,他还是在乎我的。

    可是,陆媛媛的死,成了横贯在我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。

    忽地,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。

    是我和他都很喜欢的英文歌,他特意截取了片段作为铃声,还在我生日给我唱过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我们是人人羡慕的天作之合。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,一切都变了呢……

    我眼眶湿热,还在恍惚,陆少辞接着电话,却是面色骤变。

    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,下意识抓紧他的袖子,“怎么了?为什么这副表情?”

    难道是爸爸的病更严重了?

    我心惊肉跳,冷汗唰地下来了,脚步也有些不稳。

    陆少辞松开手,狠狠剜了我一眼,好像恨不得将我活剐一般:

    “滚开!”

    他厌烦得一句话也不跟我说,匆匆拿起外套出了门。

    我摔倒在沙发上,鸵鸟一般缩成一团,心口酸苦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怒。

    明明刚才还有所缓和不是吗。

    一整晚,我都在想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,竟然让他这么紧张?

    早上,我正在厨房里忙碌,门外响起车子熄火的声音,我拉开门,还没开口,迎接我的就是重重一耳光。

    我眼冒金星,踉跄几步,死死抓住扶手以防摔倒,指甲掀了起来,疼得抽搐。

    脸火辣辣的,嘴里泛起浓重的铁锈味。

    一只大手猛地提起了我的衣领,脖子勒紧的窒息传来,陆少辞的眼眸猩红暴怒,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非要她死?”

    他一字一句、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“还在装傻!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媛媛还活着?”

    陆少辞蓦地厉喝,“她都成植物人了,再也威胁不了你,你还要去医院折磨她?”

    我倒抽一口冷气,瞪大眼睛,“陆媛媛……没有死?”

    明明亲眼看见她坠楼,惨死在我面前……她竟然没死,而是成了植物人?!

    “都这时候了你还装?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了!不死也快了!我没有想到你这么丧心病狂,简直畜牲不如!”

    陆少辞破口大骂,将手机怼到我面前,里面正播放着监控视频。

    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,在病房门口鬼鬼祟祟,肚子圆滚,赫然是一个孕妇。

    不论发型还是穿着,都跟我一模一样!

    我感到不可置信,无比的荒谬,因为一个看不清脸的视频,陆少辞就要给我定罪?

    “我连陆媛媛活着都不知道,何况,我这几天都没出门,怎么可能去害她?”

    我试图解释,陆少辞却脸色阴沉,厉声打断:

    “媛媛急性肾衰竭,医院要摘除,我不同意。我一定要让媛媛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你配型符合,去给她换肾!”

    晴天霹雳,我一下子震在那里。

第四章

    换肾?他让我给陆媛媛,给一个即将死去的植物人换肾?

    我恍若在白天见到了厉鬼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喃喃:“我还怀着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迎着他森沉可怖的视线,我忍不住浑身颤栗。

    “已经九个月了,你这是杀人!”

    陆少辞蓦地打断我,脸色充满了厌烦和不耐:

    “那又怎样?”

    那又怎样,那又怎样?!

    为了他妹妹,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送我和孩子去死!

    陆少辞一把拽住我的头发,拖着我就要出门。

    撕裂的疼痛从头皮处传来,我奋力挣扎,声音凄厉得像是正在遭遇酷刑。

    我猛地咬在他的虎口上,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我疯了一般挣脱他,连滚带爬往楼上跑去,差一点绊倒,我却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
    什么也来不及看清,冲进房间,重重把门关上。

    看到满屋子的玩具,才迟钝地反应过来,这里是婴儿房。

    全都是我亲手布置,就连墙纸上的花纹,都能在脑海里清晰地描摹出形状。

    因为希望是女儿,就连床单也是布置的粉红色。

    但我又想,会不会是个男孩,就在角落里放了飞机,还有坦克的模型……

    眼眶倏地一热,摸着肚子,宝宝,一定要撑下去!

    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,血脉相连,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剥夺它的生命。

    我慌张地翻着通讯录,手抖得几乎拿不稳,之前那个手机摔坏了,这个是备用的,联系人少得可怜。

    救命,救命,谁来救救我和孩子!

    恍惚间我看到置顶,是以前的同学,署名只有一个“郁”字。

    咚、咚、咚……

    脚步声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,就好像一个拿着斧头的侩子手,下一刻就会重重落下。

    电话终于通了,清冷的男声响起:“喂……”

    我的泪立刻就掉了出来,想要开口,一道脚步声停在了背后,我顿时汗毛倒竖。

    “阿溪?”郁慕明在那头,轻轻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这时手机嗡嗡一响,一条消息弹了出来——

    敢求救,我让你全家死绝!

    全家死绝,血淋淋的四个大字,轰然向我砸了下来!

    我一下子甩开手机,拼命捂住脑袋,无声尖叫。

    我知道陆少辞不是在开玩笑,以他在C城的势力,要对付我家简直是轻而易举!

    爸爸还在急诊室,高额的费用我根本无力承担。

    南家如果在这个时候倒下,柔弱的妈妈也活不下去……

    我滑坐在地,浑身瘫软如同烂泥,轰,房门被重重砸开,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步步逼近。

    以前倍感安心的身影,这时候却成了一座压迫的大山,陌生又恐怖。

    我瑟缩在墙角,因为恐惧而不住抽搐,连抬头看他一眼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“不要让我去手术,这是你的孩子啊,少辞,他就快要出生了,你留下他,你留下他!”

    我疯狂地摇头,拽住他的裤脚,语无伦次:

    “求你,你不要那么残忍。”

    “医生说我子宫壁很薄,如果这个孩子也没了,以后都很难怀孕了。”

    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几乎晕死过去,但为了宝宝,我不得不撑下去,“我,我曾经为你流过一个孩子,只是你不知道,那个时候你的公司刚起步,我不想让你为难,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。诊断书还在柜子里,你可以去看!”

    只要他看了,他就该明白,这个孩子对我有多么重要!

    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啊,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,也是最后一次了!

    陆少辞却始终冷着脸,他低下头,不知看到什么,瞳孔倏地一缩。

    我一震,爬过去想要拿起手机,却被他一脚踩住手背。

    “咔擦”一声,十指连心,剧痛让我惨叫出声。

    “给他打电话?嗯?”

    “流了我的孩子?你骗谁呢?”

    “那时你就跟姓郁的藕断丝连,流掉的,也不是我的种吧?”

    彻骨的寒,一下子传遍全身。

    我几乎崩溃,绝望到了极点,“你不是人!”

    却被一下抓住了肩膀,用力到恨不得将我捏碎。陆少辞眼中毫无温度,充满厌烦和冷酷。

    “离婚吧!”

    肚子一坠,剧烈的宫缩感传来!

第五章

    我肚子越来越痛,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,红色的血迹从身下缓缓流出,我吓得直抽冷气。

    “求你,求你了,送我去医院!”

    昏昏沉沉中,我整个人倒在了地板上,陆少辞居高临下,冷冷地看着我,好像我只是一只蝼蚁,他随手就能捏死。

    我费力抓上他的裤腿,手指痉挛,骨节惨白,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。

    肚子像被碾压了一样,从内部撕扯,一阵比一阵强烈。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答应你,求求你了,救救我的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他弯下腰,一根一根掰开了我的手指。

    “换肾。”

    无边的阴风灌入我的喉咙,五脏六腑传来撕扯的剧痛,我痛得几乎晕死过去,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,“好!”

    “送我去医院,我便给陆媛媛……换肾。”

    说完,我眼前一黑,彻底没了意识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醒来发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,手脚麻木。

    肚子里是空的,像一只瘪了的气球。

    窃窃私语传来,“早产儿”“危险”“保温箱”一类的词语灌入耳朵。

    我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,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

    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,我忽地偏头,往一个方向看去。

    护士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家伙,以我的角度,只能看见特别小的手,皱巴巴的,一点也不可爱,我却感到一股暖意,在心中绽开。

    男孩还是女孩,这一刻,我无比想知道……

    却有一股极度的疲惫袭来,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把宝宝抱走,再次昏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梦里,我口渴得厉害,“水……”

    有人喂了我一点水,干燥的嘴唇终于得到了润泽。

    我睁开眼,陆少辞抿着唇,握着水杯退回去,眼眸晦暗。

    我闭了闭眼,将脑子里的思绪一点点理顺清楚,方才嘶哑地开口:

    “离婚可以。不过,孩子要归我抚养。从今以后,你都不要来打扰我跟孩子的生活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心中蓦地抽痛,他到底是孩子的父亲,是我深爱过的人……

    可很快,我又感到极度的讽刺,差一点,我和孩子就因为他死了,他算哪门子的父亲?

    陆媛媛明明没有死,却让我寝食难安,夜夜噩梦。

    陆少辞身为我的丈夫,却逼着我给一个将死之人换肾,还差点害得我一尸两命。

    遇上这对兄妹,真是我南溪这辈子倒了血霉,我只希望以后能够躲得他们远远的。

    陆少辞皱眉,似乎想说什么,却什么也没说,抿紧唇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我脑袋一侧,去看窗外的风景。

    夕阳照在身上暖暖的,却只让我感到浓浓的绝望和悲凉,一点一点在四肢百骸漫开。

    “她现在身体状况如何。”

    “麻药的效力还没过去,要起来活动还有些困难。”

    空气静默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马上进行换肾手术。”

    他不带丝毫感情,冷漠地命令。

第六章

    我敢发誓,这绝对是我听过最荒谬、最残忍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一瞬间我感到胃里一阵作呕,明明什么都没有吃,却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,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吐出来。

    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充满了恨意,因为陆少辞避开了我的目光。

    我努力地想要挺起上半身,却悲哀地发现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他是何等一手遮天啊,又是何等的冷酷薄情!

    自己的妻子刚从产房出来,便迫不及待地要从她体内取出一颗肾!

    “啪”,白炽灯大开,我死死地瞪着眼,眼中却干涩得一滴泪也流不出,只有火辣辣的疼痛。

    甚至有种预感,我会死在这间手术室。

    陆少辞三个字,长成了一颗毒刺,扎根在心脏之中,我闭上双眼,心脏一阵窒息的痛苦,我要把他彻底地剜出去,哪怕是血肉模糊……

    “病人刀口开裂,马上止血。”

    “从侧边下刀,切记稳狠准,取整颗。”

    恍惚中,好像又回到那几年。

    一个深夜,我回到家,他捧着一束火红的花束出现,伴随着低沉的生日快乐……

    我惊喜地扑进他怀里,玫瑰花的香气包围着我们,陆少辞单膝下跪,深情地望着我:

    “阿溪,嫁给我吧,我会对你好的。”

    画面蓦地一变,顶楼天台,尖叫声震耳欲聋,陆媛媛摔在我面前,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血红缓缓地漫过我的脚边,我呆滞低头,忽地发现那些血,是从我身下流出来的。

    它们越涨越高、越涨越高,逐渐将我淹没……

    一声婴儿的啼哭,蓦地将我唤醒。

    我睁开眼,望着苍白的天花板,感到疑惑,应该死了才对,怎么还能感觉到疼痛?

    我转过头,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,“郁慕明?”

    他的手一抖,锋利的刀划破手背,殷红的血珠渗出,滴落在削了一半的苹果上。

    他却没有感觉一般,只紧张地望着我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我闭了闭眼,“怎么是你,你不是在美国吗。”

    郁慕明是我的前男友,家中长辈极力撮合,我才与他交往。

    后来他出国攻读医学,我选择留在国内,这段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再后来,我跟陆少辞结婚,跟他再也没了联系。

    我摸着腰侧的纱布,只觉得心中滴血,只恨当初瞎了眼,选择跟陆少辞结婚,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!

    看着郁慕明,我猛地想起一件事,“陆媛媛成了植物人,我记得,你以前就是研究这方面的,陆少辞有没有找过你?还有,我的配型为什么会符合……”

    郁慕明脸色沉重:“你听我说,不要激动。”

    他做了几次深呼吸,方才缓缓开口,“其实,陆媛媛并不是陆少辞的亲妹妹,她是陆家收养的女儿,与陆少辞并没有血缘关系。也正是因此,你的配型才会……”

    我仿佛被人当头一棒,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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